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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大学医院临床心性关怀师赴清华长庚医院分享交流:热爱美,热爱生活,这就很有灵性

Nov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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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14日下午,美国斯坦福大学医院临床心性关怀师基思·韦克菲尔德应北京慈愿工作站之邀,远道而来,在北京市清华长庚医院会议室,与清华长庚医院疼痛科安宁疗护团队就临床心性关怀与全人照护等话题做了分享交流。北京清华长庚医院疼痛科主任、安宁疗护团队带头人路桂军、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心性关怀(公益文化促进)工作委员会肖珏、北京清华长庚医院安宁疗护团队医护人员、药师、心性关怀师等30名团队成员参加了会议,会议由慈愿工作站心性关怀师左彤主持并翻译。


会议伊始,清华长庚医院疼痛科陈蒙蒙医生先向韦克菲尔德教授介绍了长庚医院安宁疗护团队的情况。


清华长庚医院安宁疗护团队于2019年12月份成立,目前已关怀250多名住院安宁疗护患者,500多名门诊患者、院内共照患者100多名。团队成员由医生、护士、药师、医务社工、心性关怀师组成,共同协作,一起努力,帮助患者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能够坦然面对,保持尊严,安详舒适地转身。


基思·韦克菲尔德介绍了他走上临床心性关怀的道路,用他喜欢的“枪炮与玫瑰乐队”主唱里的一句歌词来概括:


        “如果一个人真的在乎,他就会抽出时间来尝试理解另一个人的绝望。”


But if someone really cared, they would take the time to spare—a moment to try and understand another one’s despair.” —Guns n’ Roses



基思·韦克菲尔德KEITH WAKEFIELD是一名临床心性关怀师和最具权威的美国ACPE(Association for Clinical Pastoral Education)协会认证教师,更有趣的是,他也是一名屡获殊荣的纪录片导演。



会议现场播放了他的纪录片《某一种光》里的一个片段——记录了一位94岁高龄的心性关怀师Wil探访一位结肠癌四期患者的过程。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镜头里,完美呈现了他对“灵性”的认知与思考:你热爱美,热爱生活,这就很有灵性。


片中的心性关怀师Wil走近患者、陪伴患者、家属以及与医护人员沟通的全过程,不仅让患者和家属的情绪得到释放,情感和精神得到支持,也让与会人员惊叹他敏锐的觉察与慈悲的心怀,比如:他在关怀患者的同时,也会关切地问到患者妻子:“你怎么样?”当患者妻子故作镇定地告诉大家她要如何坚强勇敢地面对一切时,Wil轻轻问了一句:“谁来照顾你呢?”短短一句话,却直击人心,患者妻子的泪目和诉说,正是被关注到的体现。


纪录片首映一年多后,片中的患者在一次会议中表示,当时自己的状态是非常低落的,但心性关怀师的访谈给了他希望和巨大改变,支撑着他坚持下去。(影片拍摄两年后,Wil离世,患者也在Wil离世后几个月离世)。


不容置疑,心性关怀在严重疾病和健康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互动交流环节,清华长庚医院疼痛科主任路桂军表示,通过影片,可以看到,关于生命的本质其实东西方并没有什么太多差异。


影片中患者说要“战胜“疾病,在路主任看来,传统意义上会是认为治好了病,但对于患者来说,“战胜“也意味着不再害怕死亡,能够正面和直视死亡恐惧,这其实也很重要。


路主任也提到了“希望“与”失望“、“绝望”的关系。希望与失望是一个很复杂的辩证关系,路主任认为:无望,不失望;有希望,不绝望。并进一步从关怀对象上做了解释:


一方面,对于患者家属不给太多希望,后续也就不会太失望(家属要在过程中学会接受面对亲人的离开);


另一方面,对于患者本人来说,有希望,就不会绝望。绝望是一件让人很沮丧的事情, 尽量不让患者处于精神的绝望——正如纪录片中所呈现,患者在提到2岁的小孙女时,眼里是发光的,这也是他坚持下来的动力——即便生命所剩无几,爱依然充满生机。


对于心性关怀师,路主任以“上善若水”来表达他所理解的心性关怀师的境界:


​做人如水,你高,我便退去,绝不淹没你的优点;你低,我便涌来,绝不暴露你的缺陷;你动,我便随行,绝不撇下你的孤单,你静,我便长守,绝不打扰你的安宁;你热,我便沸腾,绝不妨碍你的热情;你冷,我便凝固,绝不漠视你的寒冷;即便走到生命尽头,绝不张扬,是花自然香,是爱自然长。


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心性关怀(公益文化促进)工作委员会副主任、慈愿工作站负责人肖珏表示,非常感谢基思·韦克菲尔德的到来和分享,使在座的医护人员及心性关怀师更加了解了临床心性关怀体系,以及陪伴患者的专业知识,未来我们要加强交流与合作,推动本土化的心性关怀工作发展。


最近,专业委员会和慈愿工作站正在准备今年的CPE培训方案,引进优秀的专业师资力量,欢迎大家关注和报名。


生而为人,难免受伤。但当一个人受伤时,他至少可以不孤单。医学有时是治愈,但会常常陪伴,总是去安慰。社会和文化把我们分门别类,但我们的心,会对他人的伤痛生出温柔和觉察。


现场问答摘要



        Q:纪录片中的心性关怀师,看上去对患者的关怀时间并不长,但患者能发生那么大的改变,是怎么做到的?


        A:老心性关怀师Wil非常擅长与人连接。他真的倾听到了患者。那位患者提到自己当初是被护士“电话”告知病情的,他当时还在单位工作中,晴空霹雳般受打击的心情可想而知。这个事情患者默默隐藏在心,之前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跟这位心性关怀师的见面中,他说出来了——即使当时是在拍摄的状态中。


        这位心性关怀师有一些很细致的把握,比如去问患者妻子谁照护她,这样就能一下子打动到她。


        不管是心性关怀师,还是医疗人员,都要用心倾听——患者的描述,是疏离的还是亲近的,语言里和语言之外的东西,都需要我们倾听。



        Q在您工作过的医院里,职业的心性关怀师是什么样的?


        A:在我工作过的医院,有全职的心性关怀师,他们不仅服务于安宁疗护科室,也会服务于其他科室,比如急诊室。每天早上开完早会,便会回到所在科室探望每一位患者。


        很多时候患者也并不清楚他们的职责,心性关怀师会在探访时进行自我介绍,向患者解释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表明自己是做灵性与情绪上的支持,是患者的资源支持之一。同时也要打破部分患者的偏见——并不是一个人快不行了的时侯才会请心性关怀师过来。


        当遇到患者可能并不想多沟通的情况,对此,韦克菲尔德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医院其实是一个剥压一个人“权利“的地方——患者要统一着装,姓名有时也会被忽视,经常成为*病房*床的代称,但心性关怀师的存在会让患者被赋能,患者可以有权表达自己的想法,可以拒绝、拥有否定权,这对患者来说很重要。



        Q谁来向患者介绍心性关怀师?是医生对患者介绍,还是心性关怀师自己做自我介绍?


        A:专职的心性关怀师每天都会去探访患者,会自我介绍。医生有时候会介绍患者给心性关怀师,但通常不会对患者介绍心性关怀师——因为很多时候,医生也不能完整地理解心性关怀师能做什么。如果是在家庭会议中,会由主持的医生介绍心性关怀师的角色。



        Q:心性关怀师是跟患者一对一交流吗?


        A:是的,真正去做关怀时,都是一对一的。


        影片中出现了医生团队,是因为这部纪录片中,这家医院也是老先生工作很久的医院,他当时每天两次带着医疗团队去看患者,其实是他在帮助年轻医生们学会怎样跟患者倾听,有意识地进行训练医护人员。



        Q:医护人员或心性关怀师在接触患者的第一面时,如何打开话题?


        A:首先要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平时跟人怎么打交道最有效,根据对自我的了解,再尝试应用到临床中。


        可以试着发现患者身上能连接的点。比如我曾关怀的一位女士,是从缅因州搬到佛罗里达州的,我就以此切入,说到在佛罗里达,很多人都不是本地的,也告诉她我并不了解缅因州的本地特产,这位女士为此足足讲了半小时。


        这个点其实很难抓,有时候是需要尝试,要碰中一个点。



        Q肿瘤患者有时候语言是缺失的,如何做好沟通、陪伴与关怀?


        A:语言只是沟通和关怀的一种方式。举个例子。


        我曾陪伴过一位患者,见面时间为5周,前4周在交流和探讨患者的亲子问题——患者跟自己的儿子疏离了40年不说话,他们一起做了计划,约定下周(第5周)患者会给儿子打电话。


        但第5周时,患者病情发展到不太能语言表达了。但我知道这个计划,也有患者儿子的电话,我便给患者的儿子打电话,做了自我介绍,告诉他:“你爸爸在我身边,他说不了话了,但他能听见。我会把电话放在你爸爸耳边”。通话结束时,我虽然并不知道那位儿子跟父亲说了什么,但我看到患者开始痛哭流泪,积累了40年的情绪如同渠水放闸一般。——我能够这么做, 是因为我已经知道患者想要什么。


        同样,当面对一位不能说话的患者,如果医护团队中有人了解患者及家属需要什么,都可以尝试去做到。比如我们曾经照顾一位音乐家,临终时他的乐队伙伴来了,我们便为他和乐队安排了足够的空间,让大家能够去演奏自己的乐器——患者置身其中, 仿佛仍然是自己在乐队中的位置。


Q: 心性关怀师与医务社工,心理咨询师的边界是什么,如何合作?


        A:首先要比较好地了解心性关怀师做什么、不做什么。


        心性关怀师的所做有疗愈性,但不是心理治疗。心性关怀师会很注重倾听,也让患者自己听自己说了什么,确实很接近于心理治疗了,心性关怀师独特之处在于只关注和体察当下的状态,而心理治疗往往会关注到过去和未来。


        比较容易混淆的是医务社工。如果此时出现重叠,通常源自心性关怀师开始想帮患者解决问题——而心性关怀师恰恰不是去帮助患者解决问题的。在美国,社工会支持患者的出院办理,包括出院后的居家环境是否适宜等,但心性关怀师是不办理这些的事项的。



        Q:心性关怀师是否需要或如何自我疗愈?


        A:肯定需要——因为有时候确实很难评估一位患者被你访谈和陪伴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改变。心性关怀师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成就感。


        亲朋好友的支持、同道的支持,对心性关怀师都很必要。


        我自己最大的抒发情绪的方式是创作,比如拍纪录片。



        Q: 当无宗教信仰患者接触到心性关怀师时,恰好Ta的关怀师有宗教背景,Ta会产生抵触吗?


        A: 其实,清晰的信息传达很重要。我们要告诉患者:我是你的资源。你想哭想笑,我都会在这里支持你、陪伴你。


        患者是很脆弱的,当他们表现出抵触时,也是一种无声的询问——我们是否值得他信任?


        当然,如果有些患者基于宗教原因,必须由本宗教的人提供支持(比如天主教的神父),心性关怀师可以邀请其他关怀师或宗教师介入,但这依然是他服务的患者。



        Q:如果一位患者没有宗教信仰,但在病重时请求宗教帮助,如何进行支持?


        A:可以再问一下患者,他要寻求的是什么?这位患者一定是在探索这能否赋予他意义。心性关怀就是赋予意义的过程,去探索人们寻求的是什么。当然,我们是可以对接宗教资源为TA提供帮助。



        Q: 心性关怀师可以或者应该照顾其他宗教、或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吗?


        A: 可以。事实上,有时候遇到不太舒服的情况,往往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价值观的差异,大家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的原因。


        记住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和信念强加到别人身上。如果一个关怀师特别想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别人身上时,应该内观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信仰会影响患者的照护方案,但不能不利于患者;个人的信仰应该是一种内在的驱动力。


Q:如果患者与家人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应该怎么办呢?


        A: 每个家庭来到医院,其实背后都有一大串我们并不了解的问题。


        心性关怀师最关注的就是哀伤和失去。原则上是首先以患者为中心。



        Q: 患者是否有信仰,在临终前会有什么区别?比如有信仰的患者临终时更平静、平安吗?


        A:很多研究是以此入手,因为一个人有没有信仰是能够量化的,而灵性/心性就很难量化。


        国外的研究资料表明,基督教徒最不愿意签署“不做紧急抢救“的预嘱说明,确实听上去很奇怪。无神论者是签署”不做紧急抢救“比例最多的。


        其实,我们会发现—--人们怎么活,他就怎么死。


        附:


        韦克菲尔德简介:


        现于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医院担任美国临床心性关怀教育协会(ACPE)认证教师(CE) 。作为临床心性关怀教师,他曾任职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科罗拉多大学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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